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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德的“红娘子” ——记陈敏烈士
——记陈敏烈士

来源: 发布时间:2018-01-18 15:36:08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一日这天上午,黄天不停地垂泪,风神发出了悲鸣,笼罩着一片白色恐怖的常德古城街道上,一队荷枪实弹的军警,押着一位满身伤痕的女青年,戴着铮铮着响的镣铐,向敌人的刑场上走去。她就是常德县早期女地下党员、湘西特委交通员、人称“常德的红娘子”的陈敏。

(一)

陈敏,原名红君,乳名大姐,一九〇七年七月十五日(即光绪三十三年古历六月初六)出生于常德县灌溪寺(今灌溪乡大挡村)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。祖辈十三代都是在这块土地上帮工种地。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,爷爷不满四十岁就累死在地主家。陈敏出世,家无片瓦,更无立锥之地,父亲陈玉和,常年给地主做工,母亲刘秋英,带起几个小孩,靠租种地主的田和出门乞讨为生。漫说家里没有象样的衣被,连吃饭的桌子也是用石头堆砌的。

宣统末年,田老板怕佃户交不齐租谷,要先付押金后承佃。陈敏家哪里能够凑得齐相当一年租谷的押金呢?陈玉和不忍心让妻子儿女饿死,便从地主家跑了回来,挑起一担破烂不堪的衣被,带着妻子儿女,流浪到常德城,成年累月的沿街乞讨,用讨来的饭菜渡活全家的性命,讨来的铜板就积攒下来。这时,陈敏才四岁,已是母亲沿街乞讨的得力助手了。

一九一三年,陈敏的姐姐和一个哥哥,因身体瘦弱,经不起常年的风餐露宿,病倒在街头,几天之后就结束了年幼的生命。陈玉和与妻子悲痛欲绝,决心不在街头流落了,用积攒的一点钱在四眼巷租了一间破房,买了一担水桶,挑河水在大街小巷叫卖,妻子替人浆洗衣裳。陈敏刚满六岁,除照顾弟妹,还同母亲走东家去西家,收洗衣物,挣得几个钱糊口。

陈敏十岁那年,开始入校读书了。她能上学,真有一点机缘哩!四眼井旁有一所小学堂,陈敏见到那些小孩子背着书包上学,心里羡慕极了,怎奈家里一贫如洗,自己也不敢提出上学,父母也不会答应,有时她呆望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学生,眼泪一串串地流下来。一天,她站在教室窗外,聚精会神地听课,被一个好心的先生发觉了,问她:“你住在哪里,想读书吗?”年小的陈敏向那位先生投去希望的目光,没有说话,点了点头就离开了。时隔两天,陈敏去四眼井挑水,又被那位先生瞧见了,十分同情她,同她来到家里,劝说陈敏的父母让孩子识几个字,磨蹭了好半天,答应资助她的学费,她父母才勉强同意。打这以后,陈敏在学校里读书写字非常勤奋,在家里起早贪黑地做家务事,夜深了,还在替人洗衣,父母也比较欢心。班上的同学大都很同情她,时常送给她笔和本子,有的还送给她旧衣服,本来就生得很俊的小女孩,这样就更加俊俏了。

一九二二年秋,陈敏在小学堂毕业了,父母劝她辍学,她执意不肯,便考入收费极少的常德女子职业学校,边学习文化,边学习织袜技术。然而,她的父亲身染重病,瘫痪在床,不仅不能挑河水了,而且起身都很艰难,一家六口人的生活仅靠母亲帮别人洗衣来维持,有了早餐没晚餐,父亲的病必然就听天由命了。年方十六岁的陈敏,为一家人的苦楚,不知流了多少眼泪。她想:如果有一部织袜机,教弟妹织点袜子卖,或许不会受这样的熬煎。她把想法告诉了班上的同学,得到他们的资助,马上给她筹集了钱,买下一部织袜机。陈敏接过袜机,感激涕零,连忙把它搬回家,一边教弟妹织袜,一边精织成品,每晚坚持到深夜,困倦了,就用冷水洗一洗头。因而,弟妹知道这部袜机就是他们的讨饭机,日夜不停地操练,终于织成了袜子,在街头摆起地摊,每天能赚得几筒米钱,这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家庭,又有了一点儿生机。

一九二三年夏,常德爆发了声援长沙“六一”惨案的学生爱国运动,反对帝国主义列强侵略和奴役,爱国运动的滚滚浪潮,冲开了陈敏的心扉。以前,她见到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,脸上就泛起一层层愁云,责怪自己的命太苦了,怎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呢?她满十岁那天,母亲央求主人预支一点洗衣费,给她做了一件漂白布单衣,作为生日礼物。她眼泪刷刷地流,对妈妈说:“妈妈,你不该生我。”一句话说得家里人都哭了起来。这时,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,学生爱国运动的熏陶,她似乎懂得了,帝国主义者无情地掠夺,地主老财残酷地剥削,官府拚命的榨老百姓的油, 劳苦人民怎会不穷呢?她多么期望改变这种人欺人、人吃人的世道啊!

陈敏所在的这个规模狭小、女生最多的职业学校,在学生爱国运动的影响下,开始打破过去的沉寂,发起成立了学生会,陈敏被选为学生会的干事。她懵了,同学们怎么选我这个衣衫褴褛的穷学生呢?难道是世道在开始改变吗?打这以后,她积极参加常德学生联合会发起的各种政治活动,成了学生运动中的一员猛将,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弱女子的痕迹。一九二四年,常德学生联合会发起组织非基大同盟,滕代远任主席,反对外国传教士在常德传教。陈敏闻讯即起,带起数以百计的女同学,上街游行,张贴标语,唤起人们“不做洋人的奴才”“不做财主的走狗”“不做官府的帮凶”。然而,学校当局那些依靠恶势力过日子的人,对陈敏的行动恨之入骨,借说她旷课太多,要开除她的学籍。陈敏愤然离开学校,凭着织袜技术,进达人织袜厂做工。

几个月过去了,陈敏的父亲已经病逝,母亲仍给别人浆洗衣裳,弟妹们成天守着那部旧织袜机,加上她的工钱,顾了吃的又顾不上穿的和用的,连多租一间房子也无能为力,这苦难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!她目睹着那些达官贵人的巧取豪夺,老爷绅士的卑鄙行迹,贫苦人民的悲惨遭遇,更加使她看清了社会的黑暗,更加增添了她的仇和恨,在她的心里不时涌起反抗统治阶级的狂澜。她想:我不能成天守着这部织袜机,逆来顺受,要加入学生的行列,去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及其走狗,决心继续读书去!

常德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是湘西北的最高学府,是常德历次学生爱国运动的发祥地。这年六月,省二师范的校园里, 又首先燃起了声援“五卅”惨案的革命怒火,烧得外国商人和买办资本家惶惶不可终日,到处可以看到焚烧“洋货”的硝烟,远近可以听到打倒帝国主义和军阀走狗的吼声。陈敏要到这个熔炉里来锻炼,已是她多年来的愿望。她打听到分配给常德县报考的名额已满,母亲劝她打消这个念头。她是个好强的人,怎会就此甘休呢?一夜未眠地思索着。第二天清早,她毅然奔赴安乡姨父家,托人出证,以安乡籍学生报名,考取了省立二师附属预备班,一年后即可转入师范班。她跨进学校的门,就被很多的新鲜事吸引了,有的同学在一起谈论革命道理,有的同学在一起争论声援“五卅”惨案的成败,还有的在课余时看一些进步书刊。有些同学认识她,知道她是原先的陈红君,为进入二师而改名陈敏的,很亲善地接近她。她向同学借了《新青年》、《向导》、《唯物史观浅谈》等等进步书刊,如饥似渴地读着,思索着,逐渐地使她懂得了一条真理:为要图生存,只有推翻旧世界,建造新世界。

(二)

一九二六年二月,广州国民政府即将挥师北伐,处在反帝反封建前哨的湖南,这时已是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了。中共湖南区委派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五期学员彭惟生来到常德,在中共常德特别支部的领导下,指导开展工人运动。天,彭惟生和袜业工人胡梅初,来到陈敏家,把组织袜业工会的想法同她说了。当她知道彭惟生是省里派来的工人运动特派员,领导工人同资本家作斗争,她全身的血几乎沸腾起来,紧紧抓住彭惟生的手,情不自禁地说:“穷人不能永世万代做牛马了,要做人。”她想,织袜业大都是一些女职工,没有领头人,如何斗得过资本家呢?于是,她决然离开学校,重返达人织袜厂做工,按照彭惟生的嘱意,与胡梅初一道,每晚挨家挨户地发动工人,几天的功夫,就把数以百计的袜业工人组织起来了。一天上午,陈敏把工人聚集在厂房里,正式成立袜业工会,胡梅初和陈敏被推举为工会的委员长。资方张经理没听到工人开动机器,且吼声震耳,气冲冲地闯进厂房,一见这种情景,吓得倒退三步,还哪里敢催工人开机呢?陈敏走上前去,把张经理拉到台前,对他说:“我们织袜工人成立工会组织,互助互济,共谋福利,你大概不会反对吧!”张经理被这突然袭击,搞得束手无策,只好连声说:“拥护,拥护。”说罢,急忙离开了厂房。

张经理是个十分狡诈的人,“拥护工会”只不过是掩耳盗铃,他回到家里,一声不吭地打起他的盘算来,且咬牙切齿地说:“陈敏那个黄毛丫头,也想造反了,老子要看她有什么好下场。”没等几天,工厂的门前竟然贴出一张通告,规定工人每天加班两小时,还借说工厂亏损太大,计划解雇一部分工人。陈敏看了,怒火满腔,跑到经理室,严正指出厂方的恶劣行径。张经理不仅不改变态度,反而诬说陈敏怂恿工人胡作非为。

陈敏气得脸上发紫,一口气跑到省立第二师范学校,找到了党的组织和特派员彭惟生,把厂里发生的事情作了详细介绍,并提出了自已的主张,同姓张的斗争到底。当得到领导的同意后,兴仲忡地回到织袜厂,与其他工会负责人分途发动工人。第二天,全厂工人罢工了,抗议资方增加工时,克扣工资,无理解雇工人,并响亮地喊出“不做工厂的牛马, 要做工厂的主人”的口号,提出劳资双方共同管理工厂。省二师范为主体的学生联合会,也发出了声援。

张经理见来势很凶,慌了脚手,连忙去请驻常军队进厂弹压,又哪知军队也是泥菩萨过河,自身难保了,劝他向工人让步。这个狡滑的狐狸,情知硬的一套不行了,表面上向工人妥协,暗地里耍出另一种花招,把购置的新织袜机全部收藏起来,且借口无钱付给工人工资,卖掉一些机器,妄图使部分工人无法从业而自行离去求生。

这套鬼把戏怎能骗得过机智勇敢的陈敏呢?她和共产党员胡梅初反复运筹,一面派员查找机器的踪迹,一面耐心地做张老板的小老婆苏月华的工作。苏月华原是达人织袜厂的女工,由于她生得美貌多姿,引起了张经理的垂涎。一年前,张托人做媒,想娶她为妾。苏月华的父母本想拒绝,考虑到家里十分贫困,还靠她挣几个钱帮助家里养活弟妹,一旦女儿离开织袜厂,到哪里去找生路呢?只得不顾女儿的反对,答应了这门亲事。苏月华经过陈敏的启发教育,闷在心里的怒气,象激流似地倾泄出来,表示要堂堂正正的做人,并向陈敏提供了织袜机可能收藏的地方。胡梅初和几名工人按苏月华提供的线索,终于找到了机器。他索性将计就计,利用这批机器另设厂房,安排一部分工人操作。张老板的阴谋败露了,成了过街的老鼠,只好答应劳资双方共同管理工厂。

达人织袜厂工人同资方斗争的胜利,鼓舞了全城工人的斗志。陈敏的胆识在各业工人中传开了,说她是“明朝红娘子投胎”。共青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,对陈敏的革命胆量非常佩服,引导他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,向她指点革命的策略,介绍她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,并担任袜业团支部书记。不久,胡梅初又介绍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成为常德第一位女共产党员。

这年五月,常德城里爆发了反对苛捐杂税的工人运动。当时,官府拼命收刮民财,名目繁多的税捐,压得人民喘不过气来,连工人的微薄工资也要交付“所得税”,使得工人无以为生。陈敏闻讯即起,发动袜业工人配合行动,组织一支妇女宣传队,走向街头,用文艺的形式,诉说工人的苦楚,声泪俱下,得到各界人士的同情和支持。县知事公署十分惶恐,连忙派人调停,答应取销工人的几种不合理的税捐。工人们喜笑颜开,都夸讲陈敏足智多谋,为这场斗争的胜利出了大力。县知事熊兆贤每当提到陈敏,就咬牙切齿,可又把她无可奈何。

这年七月中旬,国民革命第八军教导师进驻常德,政治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工人农民革命运动便公开地发展起来。陈敏早就盼望的一天来到了,高兴的劲儿无法形容,恨不得生出一对革命的翅膀,在天空中翱翔,把所有的乌云驱散。不久,胡梅初被调任县农民运动特派员,中共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找陈敏谈话:“组织上准备要你担任袜业党支部书记和工会委员长,你有这种胆量吗?”她毫不犹豫地说:“只要是为穷人翻身解放,千斤重的担子我也敢挑。我是党的人,一切由党来安排。”

陈敏挑起两副重担,毫不气馁,她带着一批青年女职工,同封建势力作斗争,成了袜业工人中一呼百应的领头人。秋天到了,中共常德地委和国民党常德县党部,给袜业工会下达了为北伐军战士赶织冬袜的任务,她二话没说,跑到织袜厂房,向职工们讲:“北伐军为我们赶走了军阀,我们要为北伐军赶织冬袜,支援他们,就保卫了我们。”说罢,她带头坐上机座,夜以继日地赶织袜子,连饭菜也要妹妹送来。职工们被她的行动所感动,谁也不愿先离开厂房。她为革命实在太累了,身体一天天消瘦,有人劝她休息,她却说:“我的命早就不属于我了,还顾它干什么?”她那一心为着穷人翻身的斗争精神,就象一团烈火熊熊地燃烧着,甚至不顾烧灭自己。她情愿让家里的弟妹忍饥挨冻,把自己所挣工资的大部分用于活动经费。组织上知道了,便派员给她家里送去一点钱,她执意不收,恳切地说:“家里人少,困难容易解决;团体人多,困难也大得多。如果只顾家,我就不得加入共产党。”一句朴实的话,表达了她那颗对革命纯真无瑕的心。

这年的冬天,苏月华眼看着厂房那些女职工衣衫褴褛,冻得直打哆嗦,便劝说丈夫张老板要顺应形势,为工人着想,在厂房设几处碳火,给每个工人发一件棉衣御寒。张老板不仅不听妻子的规劝,反而把她打得鼻青脸肿,还骂她是“穷骨头,败家子”,经过陈敏反复启发教育的苏月华,总算看清了丈夫的毒狠心肠,豁出命来同丈夫大吵,揭发他的所作所为。陈敏知道了,火冒三丈,闯入张家,痛斥张的“夫权至上”、与大革命唱对台戏的错误行为,搞得张老板理屈词穷。全厂职工闻讯,纷纷为苏月华鸣不平,坚决要求工会找张老板算帐。张老板惊恐万状,生怕把他推上批判台,便带起一些钱物,同大老婆偷偷地逃离了常德。这个忍辱两年多的苏月华自由了,热泪盈眶,拉着陈敏的手说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要学你同穷苦人永运站在一起。” 陈敏灵机一动,马上跑到县长公署,因苏月华被丈夫遗弃,为她申请了继承固定资产的合法权。苏月华在大家的信任之下,以资方代表的身份公举她担任织袜厂厂长。由此,达人织袜厂真正成了劳资互利的工厂,为全城的厂家树立了革命的典范,促进了城市的工人运动。年仅十九岁的陈敏已成为当时常德传奇的女英雄了。

一九二七年五月上旬,中共常德地委和共青团常德地委,与县农民协会委员会,联合举办“红五月”宣传周,进一步宣传发动农民,彻底摧毁农村封建势力,保卫乡村民主政权。陈敏觉得,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到农村大革命的前哨去战斗。她几次申请,得到组织上的同意,带起一支妇女宣传队,来到灌溪老家,同那里的农会积极分子配合起来,拉开宣传战幕。有一次,她在岗市宣传讲演时,含着泪水说:“农友们,以前,哪个把我们当人看,我的父亲陈玉和,在这里几时过过人的生活!他早就累死了,连安葬的地方也没有。我们只有携起手来,把满腹苦水汇在一起,淹没掉那种吃人的社会,天下该是我们的天下呀!”在场的会员听了,无不为之感动。土豪周某,听说宣传队的队长,是长工陈玉和的女儿,是城里有名的“红娘子”,猜想是报仇来了,吓得魂不附体,连忙跑到农协会向陈敏请罪。陈敏义正词严地说:“难道我是为报仇而来吗?我是为唤起农友擦亮眼睛,不准你们这些土豪劣绅骑在农民头上作威作福。至于你该如何处置,那是农会的事。不过我要喊醒你,靠吃人肉喝人血过日子,是会短命的。”说罢,又带起宣传队伍出发了。在她宣传过的地方,更加燃起了破除神权、族权、夫权和斗争土豪劣绅的革命烈火,推进了农村反封建的热潮。

(三)

正当革命形势飞速发展的时候,窃居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,叛变了革命。一九二七年五月二十四日,常德发生了反革命事变,国民党的屠刀向人民砍来,无数革命者惨遭杀害,湘西重镇顿时成了一片血雨腥风。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,陈敏决心不后退半步,要在风雨中搏击。事变后的第二天,她化装成走亲戚的农家女子,混过敌人的岗哨,从灌溪回到城里,隐蔽在袜业女工之中,将袜业工人化整为零,一面组织她们继续生产,一面隐蔽的同敌人斗争。她见到城内几处贴出谩骂共产党员是“洪水猛兽”的标语,怒气难消,当夜,她邀集两名党团员,仿效标语的字体,用同样的纸写下“国民党”三个字,准备若干张,凌晨两点,她们潜往标语处,将共产党三个字盖住。第二天,那些标语都变成了“国民党是洪水猛兽”,引起全城人民的轰动和嘲笑。国民党军更是大惊失色,连忙出动大批士兵,分途撕掉标语,生怕上锋知晓。

八月中旬,我党的“八七”会议精神传到了常德,隐居在三板桥的中共常德地委组织部长张盛荣和团地委书记李芙,决意出城收编同志,恢复党团组织。陈敏等地下党员,掩护张盛荣往北门外正阳宫庙内,成立中共常德县委。书记张盛荣见陈敏机智勇敢,安排她担任县委地下交通员。这副担子真不轻啊,稍有疏忽,不仅牺牲自己,党组织也可能遭到破坏。她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神出鬼没,每次都出色的完成了联络任务。十月上旬,县委决定城内举行一次工人暴动,并组织附近的农民武装赴城策应。逆料敌军已有察觉,防范甚严,无法行动,一旦农民武装赴城,将会造成惨重牺牲。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,陈敏带着县委停止暴动的密信出发了,她巧妙地化装成一个卖鸡蛋的农家闺女,拖着长长的假辫,身着一套古板的女服,穿起一双绣花的布鞋,还戴上她母亲的一副铜手镯,将密信藏在一支空蛋壳里,提着篮子,腼腆地走近哨卡。哨兵嘻皮笑脸凑近陈敏,草草地看了一下篮子里的鸡蛋,卑劣地摸了摸她的身上,说了几句下流话,就让她过去了,他们那里知道眼前卖蛋女,就是国民党要捉拿的“红娘子”呢?她把信按时送到了目的地,第二天晚上又顺利地回到了县城。

这年十一月上旬,中共湖南省委决定改组常德县委,建立湘西特委,陈敏继续担任特委地下交通员。中旬的一天,特委派她迅即将一份紧急文件送往安乡,她把文件缝在衣角里,月夜兼程,来到安乡县城,想方设法找到了安乡地下县委。就在返回常德的途中,秘密设在泮池街四号的共青团特委机关被敌人破获了,化装成传教士的共青团特委书记李芙被捕了。特委领导十分担心陈敏的安危,立即派员在她回归的路上等她,准备将她转移到武汉去。

(四)

陈敏哪里知道城里发生的一切呢?十一月三十一日凌晨,陈敏回到家里,母亲把事情告诉了她,要她马上离开。她急忙收拾东西,准备出城。忽然闯进十几名国民党便衣,凶神恶煞地把枪口对准了她:“红娘子,这下跑不掉了!”将她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,押到县长公署,不问青红皂白地关进了监牢。

阴险狡诈的敌人,从陈敏身上大作文章,想从她口里得到地下党活动的情况。县长杨定华提问她:“陈红君,红娘子,久仰久仰,今日相见,果然一表人才,你这样作,何苦啊!”陈敏回答干脆:“谁为穷人造福,我就跟着谁走。”敌人的软硬兼施,怎能动摇陈敏一颗钢铁般的心呢?面对敌人的各种残酷伎俩,她不仅没有吐露丝毫真情,而且假造了很多名字,甚至把几个对抗工人运动的工厂头目,也说成是共产党员,扰乱敌人的“清党计划。”

一天晚上,国民党县党部要陈敏带路,去抓她供出的那些人。她将计就计,带着一队军警,从城内跑到城外,从大街转到小巷,时而把他们带到被国民党杀害而家人已经离开的革命同志的住处,时而又带他们去抓对抗工会的封建小把头。路过地下人员隐藏的地方,她故意找军警大声说话,暗示同志火速转移。最后把他们带到国民党县党部清乡委员张惟善家,搞得他们面面相觑。领队的军官全明白了,这哪里是带路抓人?而是通风报讯。他们象野兽般地扑向陈敏,拨下她的棉衣,抡起皮带就打。一条条血痕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,她昏过去了。第二天,陈敏渐渐地苏醒过来,已经躺在熟悉的监牢里。她的衣服已经同血肉粘连在一起了,她咬着牙把它撕开,然而钻心的疼痛,没有使她流出眼泪,却露出满意的微笑。

几天之后,严刑审讯陈敏开堂了,审判官就是国民党县党部清乡委员张惟善。张惟善被陈敏嘻弄之后,咬牙切齿,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噬。开始,他压低嗓子说:“红娘子,你从买招来,特委机关在哪里?张盛荣,陈昌厚,刘泽远在哪里?”陈敏瞥了张惟善一眼,镇定自若地说:“你同共产党共事一年多,昼夜相处,何必问我这个织袜女工呢?”一句话说得张惟善张口结舌,只好撇开话头说:“你年纪轻轻,日夜同男人混在一起,成何体统,简直是禽兽一般。”陈敏冷笑一声,反唇相讥:“我们在一起是为了争自由,你纵容女儿张孝武同达官贵人鬼混,那为什么?要说禽兽,这才是禽兽哩!”站在旁边的警士禁不住笑出了声。张惟善狼狈不堪,拍案大吼:“给我打!”陈敏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,任凭敌人用什么刑具,也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死神。

陈敏躺在牢里,牢友们为她揩掉血迹,望着她直流泪。陈敏睁大眼晴对她们说:“姐妹们,不要哭,你哭,敌人老以为怕他,不怕死的人就什么也不怕了。”忽然,牢门开了,陈敏的母亲探监来了。陈敏一见母亲。泣不成声。她知道母亲探监是国民党玩的鬼把戏,不等母亲开口,便对母亲说:“娘,你苦了一世,我对不起你,只有来世报答你的养育之恩,闹翻身是要死人的。”刘秋英抱着女儿痛哭不已,说:“你的事你自已作主,娘不勉强你。那些狗逼我,我不怕。”

二月十一日的上午,一队军警把陈敏从牢里拖了出来,押向刑场,才满十岁的妹妹陈炳仁,跟在后面,放声哭喊:“我要姐姐,我要姐姐!”陈敏从容地脱下棉衣,递给妹妹,亲切叮嘱:“好妹妹,不要哭,好好照看妈妈,姐姐会回来的。”街道上的人知道了,纷纷跑来,挤在街道两旁,目送着这位红娘子归天。几个士兵,想要脱光陈敏的上衣,陈敏拼命反抗,沿街的人也骂他们不通人性,他们才罢手。陈敏拖着两条受伤的腿,一步一移地来到小西门刑场,转身说:“我不是龌龊而死的,是为自由而死的,值得!”敌人拉她跪下,她竭力挣扎,并说:“人怎么能给畜生下跪!”她盘腿而坐,仰望蓝天,视死如归。刹那间,敌人的枪声响了,年仅二十岁的陈敏倒下了,她的眼睛始终没有闭着,在看什么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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